海子山
我们离理塘越来越近,终于在某一个时刻,我看到一个路牌上写着:理塘6km、巴塘km、拉萨km。
理塘这个名字,在我的记忆中有一种神奇的力量,它牵连起很多沉重的故事,檄外牦牛之地、仓央嘉措、岳钟琪、茶马古道、川藏驿道、刘文辉、瞻对土司、木氏土司、康巴、虫草……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,试图在层峦叠嶂中寻找,试图想象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低声呤诵那短短的诗行:
白色的野鹤啊,
请将飞的本领借我一用。
我不到远处去耽搁,
到理塘去一遭就回来。
这是年第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写下的最后一首诗。那一年,他在被押送北京途中,于青海湖附近圆寂,年仅23岁。他原本有一颗浪漫的心,却被推上藏区教宗之位,终于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,过早地离开人世。年,博学的于道泉教授将仓央嘉措的诗译成汉语、英语两个版本,从此受到全世界亿万读者的追捧。也正是因为这首诗,将仓央嘉措与理塘关联起来。
诗是什么意思呢?有人说,14岁那年他被认定为五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,从此与青梅竹马的女子天各一方。那女子就住在理塘,他想去见她一面。也有人说,仓央嘉措要在理塘转世,这首诗是一个暗示。于是人们在理塘找到一个聪慧的少年,充当仓央嘉措的转世灵童和接班人。那个人就是第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。
海子山还在上小学的时候,我们家只有一台收音机。夏夜,我们一家人都听收音机。先听新闻,听曲艺节目,再听评书或小说朗诵,再后来就是专业的天气预报。最后一个节目是《国际歌》,播音结束。为什么说是专业的天气预报呢?因为,播报出来的内容根本听不懂。既然收音机还播送节目,那我就听着。播音员用枯燥、单调的声音说道:“在巴塘、马尔康一线,有一个小高压……”结果,这些地名,在我看来,是那么遥远,那么神秘。三十多年后的今天,我来了。心却飞到故乡,回到童年。
荒凉的海子山
可能是在我走神的某一个瞬间,没有看到去理塘的岔路口。我们要去南面的稻城,不去西面的理塘。SY驾车驶下G国道,左转顺S省道南下。一路下坡,穿过红龙乡一片片牧场。再然后,又开始缓坡上山,远远地看到一片荒芜的山地,公路两边,停着五颜六色的小车。车上的人三五成群地散布在蓝幽幽的湖水边。我们也要凑热闹。SY仍然不下车,坐在车里。邵师兄第一个下去。我也来了兴致。风很劲,很冷。
海子山这些高山的湖泊被当地人称为海子。于是,盛载海子的山地以海子山为名,以平均米的高海拔,以平方公里的面积,以个大大小小的海子,以苍凉蛮荒、怪石遍地似寸草不生的地貌,勾绘出一道独特的异域风景。海子岸边,遍地都是黑黝黝的石块。视力所及,近处是深蓝色的湖水,远处是暗褐色的山峦。极度荒凉的景致,看不见树木,甚至连野草都很难看见。
此时,已经是18点多,太阳西下,山风凛冽。我感觉到心跳加快,呼吸困难。每个人都拖着长长的影子,脚步滞缓。从海子山下去,遇到警察设置的检查点。他们没有像广西、云南那样检查身份证,却发给我们一张传单,提醒我们要注意安全,注意防火,文明旅游等事项。海子的水,在山下从岩缝里渗出来,汇流成河。至此,我们已经离开雅砻江流域,进入水洛河流域。
荒凉的海子山临近今天的目的地稻城,又看到很多车停在路边,拥挤着一群人。一辆黄色的拖车上,停放着一辆白色的小轿车。几个人把一名年轻的女子往拖车上抬。不像发生交通事故,没有看到撞车的迹象,倒像那名女司机不能继续驾车,要坐在自家的车里,让拖车拉走。她肯定没能抵抗得了高原反应,认输投降。
暮色四合,汽车行驶在一条长长的山谷里,身边的景物在晦明的光线中暗淡、模糊。邵师兄指挥,SY驾车,马上就要开进稻城的金珠镇,阿骆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