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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楼有一个书桌,桌肚里放着零零散散的圆珠笔,朋友和同学送的明信片,那包感冒药安静地躺在角落。
我已记不清它的保质期。母亲打扫房间,无意间看见了它,便问我早就过期的药为何不扔掉,放在桌里不会发霉吗,我笑了笑没回答。
在妈妈眼里,过期的东西就像眼里的沙子,有几次她都想趁我不注意扔掉,被我发现并和她吵了一架,“那是我很重要的东西”,我有些生气了。
从那之后,我锁上了桌子,并告诉任何人都不准动它,它才不是一包普通的感冒药呢,它是有温度的,承载着太多亲情和回忆,言语无法表达。
那年夏天,我和外婆去逛新开的超市,毒辣的太阳想把人烤焦。
我几步就跑进了超市,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,我牵着外婆站在标着不同价码的货架前,空调的温度与室外反差太大。
不适应的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那样子像极了小鸡啄米。
外婆关切地问道:是不是着凉了,丽(我的小名),我摇摇头表示不可能,30多度的天气感冒太稀奇了。买完东西我们就去舅舅的店里帮忙了,我也没怎么注意。
晚上临近下班时,外婆叫我早点回去休息,她再多待一会儿,整理完东西后我和舅舅打了个招呼就先走了,走在路上还是蹦蹦跳跳的,像个活泼的小学生,几分钟我就到家了。
这时我刚准备洗澡,头就有点发晕,我以为是中暑,就喝了点开水。
突然我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,一下子感觉昏天黑地的,我意识到我感冒了,当时好难受啊各种症状都来了,仿佛恶魔一般折磨着我。
我慢慢地扶着墙爬到了床上,没力气洗澡了,我望着天花板,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睡着了。
最后是外婆把我喊醒的,“丽,你感冒了吗,现在好点没”,其实当时我好些了,外婆还没休息,一看时间,十二点,我便让外婆早点休息,明早还要早起。
她拗不过我,便睡下了,第二天醒来时,外婆已经去店里了,我的床头放着一包感冒药,可是药店没那么早开门啊,难道是晚上买的吗,我心里充满了疑惑,外婆也没告诉我。
直到过了好几天,店里阿姨对我讲:外婆对你可真好啊,半夜来帮你找药,看见你感冒她都快急死了,找了半天的药只有一包板蓝根,她还问我这药有没有用……
阿姨讲了很久,我早已泪如雨下,原来感冒时最难受的不是我自己,而是她。
一个七十岁的老人,常年患有支气管炎的她竟为了我走夜路拿药,再想到我平时还和她闹别扭,我的心如刀扎,看着这包药,我陷入了沉思……
我跑去问外婆,外婆却说都是小事,平安健康就好。
在外婆眼里,我还是个孩子,可我也真的惭愧之前对她的态度,我竟忘了她七十岁都能做到这般,我却还没为她撑起半边天。
她像黑夜里的一盏灯塔,照亮我前行的路,温暖了我孤独又倔强的心。几年过去了,这包感冒药宛如一个老朋友,一直陪着我,看见它耳边便响起了外婆的叮咛。
每每拨通外婆的电话时,开头第一句总是:啥时候回来啊,外婆种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嘞,有空回来陪陪外婆,帮我理理发吧……
我哽咽着说好,回想过去的那几年真的让外婆操了很多心。
小时候我觉得外婆仿佛一个超人能做完好多事情,一切收拾得井井有条,现在才明白哪里是超人啊,只不过是在我们玩耍休息的时候一人默默付出罢了。
她记性不好,当她能记住我随口一说的东西并实现时,我震惊了。有好多想对外婆说的话,也想自己有能力去送她一份礼物,只能尽量陪在她身边,一年又一年。
门前的栀子花开了。
我乞求时间再过得慢一些,我想像一个孩子躺在外婆的臂弯里,听她讲着一个又一个老故事,想陪她去看看稻城的山,看看青海的水,听听大海的声音。
那时,我也会替她拍一组蹩脚但清晰的照片吧,穿着碎花衬衫的外婆,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,娴静而温暖。